佛曰，五蕴六毒皆为虚妄，因果亦不过是业障缠身。
菩提树下，我，沈凤歌，皈依的并非佛祖，而是我心中的那个小和尚。
我曾轻声呢喃：“小和尚，若有来生，我不愿再做公主，只愿成为你手中的一串佛珠，常伴你左右。”
……
我又一次从皇宫中偷溜出来，沿着那幽静的小路，一路小跑，来到了护国寺后头的禅院。
在袅袅不绝的佛音里，我抬手叩响院门，“叩叩叩！”
“小和尚？小和尚，快开门！”
里头正在敲击的木鱼声微微停顿了一瞬，紧接着，又与那诵经之声相融，继续悠悠响起。
我不死心，继续敲门喊道：“小和尚，是我呀，快开门！”
终于，门缓缓打开。
一袭僧袍的无妄，满眼无奈地朝我行了个佛礼，说道：“参见公主。”
我像只活泼的兔子般，蹭地一下溜了进去，乖乖盘腿坐在蒲团上，笑着说：“小和尚，我又来听你讲经啦。”
无妄不紧不慢地走来，说道：“佛经贫僧已然讲完，只是上次您又睡着了。”
我“啊”了一声，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道：“……这次我肯定不睡了，我保证会认真听。”
无妄垂眸，上前在离我三尺远的地方盘膝坐下，薄唇轻启：“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做如是观……”
我撑着脑袋，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不知不觉竟看痴了。
寺里的和尚都身着僧袍，可唯独无妄，他穿起来是那般好看。一身素净的僧衣，衬得他宛如天地间一片不染铅华的冰霜，清冷而又高洁。
他半垂的眼眸，仿佛能洞悉世间的悲欢离合，却又不沾染一丝尘埃。而眉间那颗鲜红的朱砂痣，恰似他身处红尘之中，却心怀的那一抹慈悲。
眼瞧着我们隔得这么远，我悄悄一寸一寸地朝他挪过去。
无妄眉头不易察觉地微微一皱，说道：“今天是六月初六，是公主及笄的日子，还望公主遵循礼数。”
我的笑容瞬间僵住，随后无趣地撇了撇嘴，摊开手问道：“我今年的生辰，你送什么给我呀？”
以前每年生辰，他都会送我东西。
无妄转动佛珠的手微微一松，手里的佛珠顺势滚落至手心，说道：“愿它保您一生平安。”
我接过佛珠，细细端详。
这串佛珠与他平日手中的截然不同，像是不久前刚刚精心打磨而成。
我看向无妄的手，只见他指间有擦伤的痕迹。
我小心翼翼地把佛珠拢在手心，却佯装生气，鼓起了脸：“这么些年，你送了我佛经、木鱼和香炉，都是佛门里的东西，就不能送我点别的吗？”
话刚说完，晚课的钟声便悠悠响起。
无妄缓缓起身，朝我行礼道：“时候不早了，公主早点回去吧。”
说完，他转身离去。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我的眼神渐渐黯淡下来。
在我六岁那年，跟着父皇前往护国寺祈福，我看到了站在住持身后的无妄。
那时的他也不过十岁，可身上却有着一种只有高僧才有的超凡脱俗之感。
但我一眼便看到了他眉心的朱砂痣。
听说无妄自幼被遗弃，是护国寺的住持将他抚养成人。
他们都说他是佛陀转世，佛缘深厚，对佛法一点就通。
众人期望他日后能顺应佛法自然，心中不掺杂念，故而特赐法号无妄。
那时的我不懂这些，只觉得这个小和尚长得好看。
后来，我常常从皇宫偷跑出来找他，听他讲佛经、说佛理。
其实他讲的我大多听不懂，我只是单纯地想和他多待一会儿。
直到我十三岁那年，三皇姐出嫁。
我看着哭成泪人的三皇姐，问她为什么哭。
三皇姐没有回答，只是说：“身在皇室，想嫁一个两心相悦的郎君，都是奢望……”
听到“郎君”二字时，我的脑海中竟浮现出无妄的身影。
那一刻，我懵懂地意识到，我喜欢上他了。
可惜啊，小和尚心里只有佛，没有我……
“咚——！”
沉瓮的钟声再次响起，将我的思绪拉了回来。
我压下眼中的酸涩之意，攥着佛珠起身离开。
出了护国寺，一直在外头等我的贴身侍女春晓，一脸担忧地劝告道：“公主，皇上已经将您赐婚给僚族大燕王，无妄大师虽是出家人，但到底是男子，您还是少来见他，免得惹出闲话。”
我心神猛地一颤。
我摩挲着无妄送的佛珠，微红的双眼望向护国寺的牌匾。
他在佛门，我在红尘。
每次相见，或许都是最后一面。红墙黄瓦被夜色笼罩，而宫里却有一处依旧灯火通明。
我把无妄送的佛珠小心翼翼地放入檀木盒中。
一旁的春晓叹了口气，说道：“公主，无妄只是个和尚，而您贵为公主，他根本配不上您。”
“他一心向佛，恐怕就算世上所有和尚都还俗，他也不可能还俗。”
说着，她替我摘下发饰，继续道：“何况您和大燕王的婚事定在下月初三，不要再在他身上浪费时间了。”
我嘴角一凝，没有作答。
就像三皇姐说的，身在皇室，想嫁一个两心相悦的郎君，皆是奢望。
而且对方还是个和尚。
以前我不懂，现在我懂了。
翌日。
我和往常一样，趁侍卫换班时溜了出去。
护国寺后面的山坡上，我多年前和无妄一起种下的桃树开了花。
我挑选了一枝开得最为娇艳的，才跑去寺里。
刚到大雄宝殿外，我就听见住持苍老的声音传来：“无妄，想要修成大道，便要看破红尘，一心向佛，你可知晓其中的玄妙？”
我停下脚步，探着脑袋朝里张望。
只见住持和无妄正在交谈。
长明灯的火光映照在无妄略带懵懂的脸上，他说：“徒儿不知。”
“你自幼入佛门，从未步入红尘，对此一无所知，又怎能看透呢？唯有亲身体验，方能勘破。”
我看见无妄像是怔住了，似乎因受到点拨而想到了什么。
就在我出神之际，他的余光扫了过来，我赶忙退开。
“师父，徒儿明白了。”
他朝住持行了礼，起身离开。
在无妄走出大殿的那一刻，我立刻跟了上去。
我笑盈盈地把那枝桃花递到他跟前，说道：“小和尚，我们以前种的桃树开花了，我特意摘了枝开得最好的给你。”
无妄步伐微微一滞，温润的嗓音中带着一丝疏离：“桃花是自然之物，生来就应顺其自然地生长在枝头，最终落于泥土，何必白白折下来呢？”
我一下子噎住了，说道：“我只是……”
可我话还没说完，他已经走远了。
我压着心底弥漫开来的落寞，深吸一口气，重新追了上去。
回到禅院，无妄如往常一样，盘坐在檐下，合眼诵经。
我坐在一旁，慢悠悠地晃着腿，一会儿看看手里的桃花，一会儿又看看他认真的侧脸。
“小和尚，刚才住持说要让你步入红尘，要不……你还俗好不好？”
无妄攒动佛珠的手猛地一顿。
他没有回答。
可我却真切地感受到了他对我这句话的不悦。
不知为何，我的眼眶红了。
我好想告诉他：“小和尚，我要嫁人了，只要你还俗，哪怕放弃这荣华富贵，我也想跟你在一起。”
但我不敢。
我害怕无妄知道我要嫁人后，为了礼数，连话都不再跟我说了。
不知过了多久，天空布满了乌云。
我才站起身，把桃花枝轻轻放在翻开的佛经上，说道：“小和尚，我……走了。”
又一次没有得到回答。
我委屈地咬着下唇，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听着远去的脚步声，无妄缓缓睁开眼睛。
他看着佛经上的桃花，捻着佛珠的指间无声地收紧。
空中飘起了细雨。
我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去了大雄宝殿，跪在佛祖面前。
六岁到十二岁时，我向佛祖许下的心愿是无妄可以一直陪着我玩耍。
十三岁到十四岁时，我的心愿是有朝一日小和尚可以还俗，我们能够永远在一起。
而十五岁的今天……
我双手合十，声音轻得被雨声掩盖：“我佛慈悲，求佛祖保小和尚一生安康，愿他早日脱离凡尘，修得大道。”
日渐暮。
回宫后，我准备去拜见母亲淑妃，路过长街时，却听见宫女们的议论。
“听说三驸马和一个妓子颠鸾倒凤时，被三公主发现，没想到三公主动了胎气，结果一尸两命！”
“三公主也是可怜，本就不怎么受皇上宠爱，而且离了皇宫，谁还真的把她当公主呢？”
“对了，下个月初三，咱们那位九公主就要嫁给大燕王了，也不知道会不会和三公主一样……”
听到这些话，我脸上的血色骤然消失。
三皇姐死了……
我也不怎么受父皇宠爱，是不是也会落得和三皇姐一样的下场？
滔天的恐惧和无措瞬间将我淹没。
我哭着跑去母妃宫中，扑进她的怀里，浑身颤抖着说：“三姐姐死了……母妃，我不想嫁给大燕王，我害怕……”
母妃缓过神来，眼中露出无奈和心疼，说道：“凤歌，你是公主，不能只是享受荣华富贵，还必须要承担起身为皇室的责任。”
说着，她的眼眶也湿润了：“母妃何尝舍得你远嫁给一个素未谋面的男人，可我们都身不由己啊……”
听到这话，我满心悲凉。
我宁愿用荣华富贵换一个自由之身。
没了公主的头衔，就算无妄不还俗，大不了他守着青灯古佛，我便守着他，当一回“俗家尼姑”。
一夜无眠。
我又去了护国寺。
禅院里，无妄依旧在合眼诵经。
我放轻了脚步，悄悄朝他走近。
“公主连日造访，有惑需解吗？”
无妄冷不丁地开口，让我一愣，问道：“你怎么知道是我？”
背后的风沁凉入心。
无妄没有回答，只是轻轻屏住呼吸，仿佛在隔绝什么搅乱他心弦的气息。
我坐到无妄身旁，手指绕着自己的一缕头发，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
当看见打开的经书时，我才缓缓开口：“小和尚，你只知道三皈依，那你知道四皈依是什么吗？”
无妄睁开眼睛，带着疑惑的幽深眼眸望向我后，神情微微一紧。
许是我的脸色有些苍白，眼睛也红红的，整个人没了从前的活泼明朗。
无妄放下合十的双手，语气轻柔了些：“何来的四皈依？”
“我告诉你。”
我说完，便握住了他的手。
手背传来的柔软温暖触感，让无妄浑身一僵。
他本能地想要制止这种不合规矩的举动，可冥冥之中仿佛有股力量，让他无法动弹。
我在他手心一笔一划地写下“佛、法、僧”三个字。
无妄也跟着念出来：“皈依佛，皈依法，皈依僧……”
葱白的指间在他掌心里顿了一瞬后，缓缓写下了一个名字。
我眼睫轻颤：“四皈依，皈依沈凤歌。”
“皈依……嗯？”
无妄的声音戛然而止，微缩的瞳孔倒映着我泛白的脸颊。
我红着眼，清脆的声音不知何时变得沙哑：“小和尚，你说呀……”
我在他面前不是没哭过。
或是撒娇、赌气和伤心，眼睛总是亮如星辰。
唯独这一次，蒙着一层灰暗。
四目相对，无妄清楚地感受到我小小的手在颤抖。
那股微弱的力量，像是顺着经脉传进了他的心脏，击得他立刻抽回手。
掌心骤然的空荡，让我心猛地一抽：“小和尚……”
无妄攒动佛珠的手隐隐鼓起青筋，幽暗的双眸满眼疏离：“公主，以后不要把这些糊涂话掺进佛法中。”
说完，他起身大步离开。
我含泪望着那远去的背影。
这么多年，我从没对他做过任何出格的事，也没说过任何出格的话。
唯独这一次，我失了分寸，却不后悔。
夜渐深。
风吹进禅房，烛火摇曳。
无妄在跳跃的烛光中看着经书。
可一炷香过去，他始终没有翻页。
“四皈依，皈依沈凤歌。”
伴着耳畔响起的沈凤歌的声音，无妄陡然回过神来，微颤的目光望向瓶中那枝沈凤歌摘来的桃花枝。
白天还灿若云锦的桃花，如今已经失了颜色，只剩一片枯败之象。
一连几天，即便再想念，我都没有去护国寺找无妄。
我告诉自己，只要不见，便不会念。
没想到生生把自己熬出病来了。
直到这天，宫里的教习嬷嬷来了。
“公主还有半月就要嫁人，奴婢奉命来教您闺中之术。”
听到这话，我一脸不解：“闺中之术？”
嬷嬷应了一声，展开一幅足足三尺的画卷。
我一看，惊呼一声，捂着通红的脸躲到一边：“这是什么啊？”
上面画的一男一女都没穿衣裳，还像两条蛇似的，用各种奇怪的姿势纠缠在一起。
嬷嬷见怪不怪，细细给我讲着洞房之夜该如何伺候夫君。
我听着，两颊燥红，整颗心都在狂跳。
可让我更加难以自持的是，竟将画上的两个人看成了自己和无妄。
见我迷离的眼中隐隐浮着一丝痴恋，一旁的春晓话里有话地提醒道：“公主姿容绝世，大燕王必会爱护您的。”
闻言，我眼眸一怔。
再看那些画，我所有的悸动都化作了抗拒和恐惧，立刻扭过头，不肯再多看一眼。
我无法去想象，自己将跟一个素未谋面且一点都不喜欢的男子做那样的事。
嬷嬷刚要提醒，却被春晓以“公主要喝药”打发走了。
“公主……”
“春晓，我想见小和尚了。”
我没有接春晓递来的药，而是望向护国寺的方向，眼中的思念如潮水般涌了出来。
春晓于心不忍，说道：“……既然公主想，不如去见见他吧。”
最终，我没能按捺住，在第二天黄昏时，偷溜出了宫。
没想到刚到无妄的禅院，便看见一个女子把一个香囊递给无妄后快步离去。
从来不会收任何东西的无妄竟然接了！
我僵在原地，本就昏沉的脑子掀起惊涛骇浪。
在无妄转身的那一刻，我和他四目相对。
望着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我红着眼，步伐沉重地朝他走去：“小和尚，你喜欢那个女子吗？”
如果他已经决定踏入红尘，为什么不选我呢？
我们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呀……
无妄眸色一暗，只念了声“阿弥陀佛”便回房关上了门。
我心一紧，慌得上前敲门：“小和尚？小和尚你开开门呀！”
然而，回应我的只有里头低沉的诵经声。
“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
泪水在我的眼眶里打转。
可我还是没有走，执拗地靠着门坐下。
听着那声声梵音，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却是徒劳。
天渐黑，风雨突至。
烛火被吹得摇晃不定，扰乱了无妄的心神。
他睁开眼睛，望向紧闭的房门。
她应该走了吧……
无妄抑制着心头少有的失落，起身去开门。
没想到她根本没离开，她浑身湿透，缩在门边，脸色发红，皱着眉沉沉喘息着。
无妄眸光一紧，下意识地将人抱了起来。
但在接触到那柔软的身躯时，他眼中划过一抹挣扎，不过还是被他压了下去。
朦胧中，我只觉自己被轻轻放在榻上，无妄沙哑的声音响起：“公主，贫僧去让人送您回宫。”
回宫……
不要，我不要回宫！
回宫我就得嫁人，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
我猛地抓住无妄的衣袖，迷离的眼中满是祈盼：“我不回去……小和尚，我不做公主了，你带我走好不好？”
无妄愣住了。
烛光映照着我通红的脸，身上的衣裳因为湿透，玲珑的身段全然被勾勒出来。
而那双如星汉般的眼眸，几乎将他笼罩得彻底。
心又乱了！
无妄猛然抽回手，转过身去，微缩的瞳孔轻颤着，一遍遍默念静心咒。
我看着男人的背影，寺中的梵音和嬷嬷给我看的那副画在混乱的脑子里相互交错。
“你为什么不看着我？”
我强撑着下了床，蒙着一层泪的双眼噙满挣扎。
屋外风雨交加，狂风如猛兽般呼啸着，肆意拍打着窗户，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豆大的雨点被狂风裹挟，砸在窗棂上，仿佛要将这世间的一切都击碎。屋内一片死寂，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只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沉默。
鬼使神差的，我缓缓抬起手，指尖微微颤抖着，一点点解开腰间的衣带，随着‘哗啦’一声，外衫悄然落地。与此同时，一阵狂风猛地灌进屋内，‘哗啦’一声，窗户被吹开，那件轻薄的桃色外衫竟被狂风卷着，飘落在无妄的身上。
下一瞬，我像是鼓起了全部的勇气，从身后紧紧抱住他，滚烫的身子毫无保留地贴着他的后背，带着一丝哽咽与祈求：“小和尚，你回头看看我啊……” 只要他肯回一次头，我便毫不犹豫地舍弃这身尊荣，无论天涯海角，我都愿生死相随。
‘轰！’ 雷声轰然作响，似要将天地震碎。汗水顺着无妄额角的青筋滑落，他的呼吸愈发沉重，整颗心陷入从未有过的剧烈躁动。
‘咔哒’一声，他手中那串平日里被摩挲得圆润的佛珠，竟生生被攥出一道触目惊心的裂缝！随着佛珠散落一地，发出清脆又杂乱的声响，我眼前一黑，身子一软，直直地倒在了地上。
恍惚中，我好像回到了十二岁那年。春日暖阳，微风轻拂，我们一起种下的桃树绽放出满树繁花，微风拂过，花瓣如雪般纷纷飘落。 我坐在檐下，双手撑着头，昏昏欲睡，身旁的无妄正轻声给我讲故事，声音轻柔舒缓，带着春日独有的温柔：“从前，有一个失去记忆的僧人，独自一人在山上修行，他的生活平静如水，波澜不惊。”
“可是有一天，一只活泼可爱的小狐狸闯入了他的生活，小狐狸常常安静地趴在一旁，听他参禅悟道。后来，小狐狸忽然仰起头，好奇地问他：‘何谓勘破红尘？’”
“僧人目光平静，缓缓说道，只要看破生死，抛开七情六欲，方是看破红尘。小狐狸又歪着头，继续追问：‘那你勘破红尘了吗？’”
我听得入神，忍不住问道：“后来呢？僧人怎么回答？” 无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说道：“僧人说‘不敢’。”
声音渐渐远去，带着往昔的温暖与美好，消散在无尽的黑暗中。
我再次醒来时，禅房中早不见无妄的身影，只有长舒口气的春晓，她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说道：“阿弥陀佛，公主，您可算醒了。” 我愣住，好半天才想起昨晚那些惊心动魄又令人心碎的事。
我才恢复血色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结结巴巴地说：“春晓，我，我昨天……” 身为一国公主，我居然做出那般出格的事。要是无妄觉得我为人轻浮，从此讨厌我了该如何是好？
春晓看着我脸上懊悔与恐慌交织的神情，急忙安慰道：“公主放心，昨天奴婢见您迟迟没回，就来找您，是奴婢照顾您的，无妄大师一直恪守礼节。” 说着，她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只是这件事可千万不能传出去，不然对您和无妄大师都不好，趁现在皇上还在早朝，我们还是快些回宫吧。”
我揣着满心复杂的情绪，跟着春晓离开禅房。只是路过大雄宝殿时，我看见正给众僧讲经的无妄。他垂着眼眸，神情专注而虔诚，眉间那颗朱砂痣依旧鲜红夺目，宛如一点永不熄灭的火焰，可此刻在我眼中，却似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 。
春晓扯了扯我的衣袖，催促道：“公主，快走吧。” 我不舍地收回视线。转身的一瞬，无妄像是心有所感，抬眼望向人远去的方向，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许久，才缓缓收回抖音首页搜小程序[乐读故事会]，输入[G51469]看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