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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支世界顶级乐团,“驻场”北京

文 | 张听雨 谷宇飞

今年3月底,维也纳交响乐团飞抵北京,展开紧锣密鼓、极富诚意的“一站式”驻场活动。越来越多“一站式”演出以其稀缺性、高质量引起关注,这也成为演出行业发展的一个新兴现象。

纯正典雅的维也纳风格

春日的北京,维也纳交响乐团以五场风格迥异的音乐会,为乐迷编织了一场横跨古典与浪漫的春日梦境。在指挥家彼得·波佩尔卡的引领下,乐团既展现了德奥音乐的深邃哲思,又迸发出施特劳斯家族的欢腾热烈,仿佛将多瑙河畔的音乐传统,完整地移植到了中轴线的红墙碧瓦之间。

3月29日,北京艺术中心的“古典与浪漫”音乐会,是一场精心设计的时空对话。上半场,莫扎特的《协奏组曲》与理查·施特劳斯的圆号协奏曲并置,恰似古典主义的理性与浪漫主义的激情在舞台中央握手。当音乐转入下半场,写给指挥家祖国的《布拉格交响曲》,波佩尔卡对节奏的掌控更显匠心。让乐团在克制中爆发,这恰是维也纳学派传承至今的精髓。

次日午后的“春之声圆舞曲”音乐会,则是一场彻底的听觉盛宴。乐团仿佛化身为施特劳斯家族的传声筒,将那些刻在维也纳基因里的舞曲节奏,通过六七十人的编制精妙传递。

4月2日,大剧院里的“英雄与神话”音乐会是一曲凝结着人性光辉与命运挣扎的史诗。上半场,威尔第的三部歌剧选段如三颗璀璨的明珠。当下半场瓦格纳的《女武神》第一幕在休息后轰然响起,音乐厅仿佛被北欧神话的狂风席卷。

4月3日“天才与传奇”音乐会,则是一场跨越世纪的灵魂对话。莫扎特的《布拉格交响曲》在波佩尔卡的指挥下,展现出晶莹剔透的古典之美。4月4日的“中国交响乐之春”开幕音乐会,则是一场维也纳气质的春日狂欢。施特劳斯家族的圆舞曲与波尔卡,在波佩尔卡的指挥下焕发出新的生命力。

在4月3日音乐会的最后,中国女高音歌唱家宋元明在马勒《第四交响曲》末乐章中的精彩演绎获得了观众的满堂彩。

下午走台她唱完后,甚至能看到乐团的很多成员都对她的演绎点头称赞。能得到这些有些“欺生”的维也纳人的认可是不容易的。在维也纳学习、生活二十年的宋元明说:“不是所有的乐团都愿意、都有能力给女高音留出空间,以表现细腻的色彩、在每一遍做出不同的诠释。维也纳好团的声音自带一种高级丝绸般的高贵感——优雅但极其自然,同时又有着轻松诙谐的一面,这在他们的圆舞曲演绎中可以明显听出。音乐完全来自他们的文化基因,需要长久浸润其中才能把握其玄妙。”

保守与先锋并存的“二当家”

一提到维也纳的乐团,总会想到“老牌”的维也纳爱乐乐团,维也纳交响乐团与之相比,也就年轻了18岁,堪称维也纳的“二当家”。

1900年,维也纳交响乐团以“维也纳音乐会协会”(Wiener Concertverein)的名称成立,并在费尔迪南德·勒威(Ferdinand Löwe)的指挥下举行了首次正式演出。维也纳交响乐团波澜壮阔的历史,体现在他们成立初期频繁更名的过程中,直到1933年才正式采用至今有效的名称——维也纳交响乐团(Wiener Symphonike)。除此之外,维也纳交响乐团也是德彪西和巴托克等作曲家的心中首选,他们曾多次以钢琴家身份与乐团合作。

在建团伊始,这支乐团见证了许多如今已是名篇的首次面世。例如,安东·布鲁克纳的《第九交响曲》、阿诺德·勋伯格的《佩利亚斯与梅丽桑德》《古雷之歌》、莫里斯·拉威尔的《左手钢琴协奏曲》、泽姆林斯基的《美人鱼》,以及弗朗茨·施密特的《七封印的书》。乐团通过大胆、前卫的曲目书写下音乐史,其中1913年3月31日的“耳光音乐会”更是被音乐史奉为传奇,当年阿诺德·勋伯格指挥了他谱写的作品以及泽姆林斯基、韦伯恩、贝尔格和马勒的作品。然而,这一前卫的音乐风格引发了观众的骚乱和争吵,甚至主办方不得不关灯以平息混乱。但这场音乐会却在后世被奉为现代音乐史上的里程碑,展现了维也纳交响乐团推动音乐创新的决心。

在当代音乐之外,维也纳交响乐团还在经典艺术遗产的传承方面树立了标杆。他们不懈努力,不仅将贝多芬多的音乐奉为圭臬,还将布鲁克纳和勃拉姆斯的作品固定到音乐会常规曲目中。维也纳音乐评论家理查德·巴特卡曾对此总结道:“这支乐团的历史,也是保守派与进步派维也纳音乐和解的历史。”在乐团工作多年的华人第一小提琴声部演奏家宋歌说:“这是一支有底蕴的交响乐团,演奏很多作品都非常有讲究,尤其在弱奏部分的要求上。”

2023年,维也纳交响乐团宣布任命捷克指挥家彼得·波佩尔卡为首席指挥。自2024/25乐季的乐团周年庆典开始,开启5年的任期。在北京这几场演出前,波佩尔卡基本每天都要排练近三小时,并提出很多声音上的细致要求。他的指挥技术与蒂勒曼如出一辙,在和他的交流中得知,他也从后者对力度的调配上学到很多。中国爱乐乐团常任指挥俞极观看了波佩尔卡在中国音乐学院举办的指挥大师班与4月3日的音乐会,他是波佩尔卡的老同学,并曾邀请他到宁波交响乐团演出。他回忆:“我们相识于8年前瑞士格施塔特的大师班,当时的老师是施乃福利与梵志登。那一个月里,我们天天在一起讨论音乐、一起做饭。波佩尔卡是一个很开朗、很有想法的音乐家,尽管他那时刚刚开始指挥不久,但他身上那种乐团乐师出身的热情与游刃有余与科班出身的指挥有着很不一样的气质。这次看老同学的演出,觉得他的音乐依旧自然流畅,这其实是如今很多音乐家欠缺的品质。”

驻场:

艺术驻留+在地融合

驻场演出是最近比较火的概念。从演出运营成本管理的视角分析,驻场演出模式展现出显著的集约化优势。

事实证明,大剧院本部三场音乐会全部售罄,这次的“试水”是成功的。就市场运营规律而言,驻场演出的核心竞争力已超越明星效应的短期营销逻辑,更强调艺术本体的价值呈现。维也纳交响乐团团长扬·纳斯特说:“我们十分重视此次的巡演,曲目的多样性和分量上也都做了周密的安排。”

从城市文化建构的宏观维度审视,优质的驻场演出正逐渐演变为都市文化肌理的重要组成部分。它们以艺术能量激活城市文化空间,这种文化生产与城市发展的共生关系,标志着演艺产业正在从单一的文化消费行为向城市文化资本积累进行战略升级。

3月29日和30日,维也纳交响乐团结束两场在北京艺术中心的精彩演出后,于3月31日,与古老的北京中轴线相逢。钟鼓楼、永定门、天坛成为维也纳交响乐团此次京城之旅的“打卡点”。晨钟敲响之时,维也纳交响乐团三位铜管乐手便拾级而上登临永定门城楼,眺望这座古老的都城,探究永定门城楼的建筑结构,感受一砖一瓦的悠久历史。

暮色四合之际,维也纳交响乐团的艺术家在天坛祈年殿亮灯时奏响了小约翰·施特劳斯的《春之声圆舞曲》,纪念其诞辰二百周年。与此同时,神乐署以鼓瑟之声《朝天子》回赠远道而来的嘉宾。两曲过后,维也纳交响乐团与神乐署的演奏家合奏了一曲中国民歌《茉莉花》,东西乐韵在天坛如月色般盈白的灯光下交相辉映。

身为亲历者的天坛神乐署箫演奏家王志杰认为,乐之“和”并无国界之别。“无论何种文化和元素,只要心灵相通,都能够有机结合,奏出最美妙和谐的声音。”4月1日的午后,在鼓楼二层的25面更鼓前,乐手们演绎了路德维希·格鲁伯《这将是杯美酒》和罗伯特·斯托尔兹《普拉特的树木再焕生机》。维也纳交响乐团的一位乐手谈及在乐声里漫步中轴线的体会,“中国是一个有深厚历史传统的地方,这里的观众很热情。我热爱古代建筑,也很喜欢在户外演奏,这样离听众很近,大家可以凑上前来听我们演奏。”

此外,4月1日,维也纳交响乐团还在国家大剧院“经典艺术讲堂”的支持下,来到中国音乐学院展开深度艺术交流活动,波佩尔卡携乐团各声部首席为国音学子带来了大师课,搭建了国际化的专业学习平台。参加大师班的指挥系大一学生陈柏桥说:“通过本次学习,我学到了如何更加丰富自己的情感表达,并且在如何给管乐清晰的呼吸上有了新的认识,也学会了在乐团排练过程中如何平衡各个声部的音量。”

活动当日,维也纳交响乐团弦乐与铜管声部首席分场开展教学工作:小提琴首席在弦乐教室示范揉弦技巧的精妙控制,大号首席于管乐排练厅解析铜管音色的塑造要诀。艺术家们通过个性化指导与零距离互动,将积淀数十年的演奏心得倾囊相授。夜幕降临,波佩尔卡在国音堂音乐厅执棒中国青年爱乐乐团,以《图画展览会》为范本,现场带领交响乐团感受如何把握曲中的声部平衡与情感表达。这场持续六小时的音乐教育活动,令维也纳交响乐团见证了中国音乐教育的跨越式发展,也让中国的青年音乐家们感受到春风化雨、点石成金的奥地利音乐教育法,为中外艺术交流树立了创新范式。

这显然也是一支“有生活的乐团”,巡演公司发出的乐手社交平台的照片说明了一切:他们寄情于春日北京的风物,用镜头记录下崭新的北京艺术中心、巍峨蜿蜒的长城、丰富美味的食物,甚至历史悠久的“绝活”杂技……为国际社会理解中国提供了独特视角。

维也纳交响乐团的北京驻场实践,以“艺术驻留+在地融合”模式开创了国际名团参与城市文化建设的新范式。作为中外文化交流的“移动桥梁”,维也纳交响乐团的驻场实践,超越了传统“引进来”的单向输出,而是通过共同创作、教育合作等形式,构建起可持续的文化对话机制。当艺术扎根城市肌理,方能真正实现文明互鉴的长效价值。

王小京 牛小北 袁野/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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