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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夫君白月光和离那天 他连夜将人抱进府 第二天一早 我收到和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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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两人青梅竹马,幼小便订了娃娃亲。

可陆家惹怒圣上,被贬至塞北时,宋家退了亲事。

陆胤臻从塞北逃回京城,就为了问一句宋红菱是否是自愿。

但得知宋红菱早已定亲,还将陆胤臻告发。

陆胤臻一身伤被丢回塞北后,他点头同意了与我的亲事。

洞房当晚,他神色郁郁,久久不揭盖头。

我知他不爱我,为了让他好受些,便主动揭了盖头写下和离书。

「以后若是你想和离,便拿出来,我会认的。」

这一句话,让他回了神。

他盯了我半晌,仿佛才意识到这是他的洞房夜。

他笑了,将和离书接过,随手扔在一旁。

两人喝了合衾酒,倒在床上那刻,他揽着我的腰轻声道:

「以后,我会对你好的。」

他做到了。

生病会守在我床前,睡觉会给我讲故事。

冬天会陪我一起玩雪。

他是一个很好的夫君,我是北地最让人艳羡的娘子。

后面他又翻出那和离书,小心翼翼地夹在书册里,笑意盎然地调侃道:

「这可不能扔,这代表了夫人对我的爱意。」

后来,他冒着生命危险为朝廷传递匈奴入关的消息,而我以身入局,自请为人质拖住匈奴。

成功的时候,他抱着我仿佛失而复得的宝贝,满脸惶恐一遍一遍地喊着我的闺名。

重回京城那天,陆胤臻已是陆家新的主事人,他揽着我,指着那块陆府牌匾,说:

「陆府,我,都是你的。」

5

「夫人,你回吧……」

老管家担心地看着我。

我摇了摇头,倔强地看着那扇门。

管家叹了口气:「是公子对不住你。」

当初陆家上门提亲时,所有人都劝我,陆家待罪,不是好去处。

我一意孤行非要与陆胤臻结亲,被全城人看笑话。

这是我自己选的路。

现在,我要给这条路要一个答案。

雪又开始下了。

婢女替我撑着伞,老管家也在身旁陪着。

他们为我鸣不平,不懂他们的陆二爷为何还会要宋红菱。

陆胤臻是未时末出院子的。

他眼下青黑,有气无力地迈着步子,浑身都散发出疲惫。

看见我站在院门外,脚步一顿。

没问我等了多久,也没解释他的所作所为。

一言不发。

眼神复杂。

半晌,他走近,接过婢女手中的伞。

「我送你回吧。」

回程的路上,我脚上的伤又开始扯着疼,走得缓慢,而陆胤臻不知在想什么,眼睛盯着前方,步伐也不快。

鞋子踩在雪上,发出吱吱的声音。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

我仿佛又回到了几年前,面对的是那个少言的清冷少年。

到了门口,陆胤臻收了伞,自然地给我掀开门帘。

「这天冷,出来走仔细些,别摔着。」

我点头。

往内走了两步,回头见他站着没动,没有进来的打算。

我心下一涩,指尖掐入掌心,下定决心:

「阿臻,你还记得那封和离书吗?」

他怔住。

「你拿来给我吧。」

沉默。

良久,他放下伞掀帘进屋,从怀里摸出那张泛黄的纸。

原来,他早有想法。

有了这个认知,我整个人如坠冰窖。

我用力捏紧手指,强逼着自己接过那张纸。

「好,我晚点就离开。」

闻言,他眉头皱紧,但还是什么都没说。

我开始收拾东西。

我的物品并不多,除了几身衣裳,陆胤臻给我添置的饰品,我一个没拿。

陆胤臻静静看着,眉头越皱越紧。

「我会给你银子,以及城外的那个庄子,还有几个铺面。」

我笑着摇头:「不用,都换成银子吧。」

没多久,守着宋红菱的婢女来传话说人醒了。

他明显开始心不在焉。

我开口:「去吧。」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转身离开。

等见不到他的背影后,我终于忍不住,彻底崩溃地痛哭出声。

6

和府里人告了别,安慰了一番哭成一团的众人后,我背着行李就出了府。

身后响起一阵马蹄声。

「阿云!」

陆胤臻居然追了出来。

他翻身下马,走到我跟前。

「你就留在京城罢。我给你开几间铺子,你不是最爱弄你的药草,开个药堂怎么样?」

他神采飞扬地说着,眉间也多了丝喜意,好似高兴自己找到了解决办法。

我摇了摇头。

「不了,我想去别处看看。」

他表情僵住,讷讷道:「去哪?」

「江南。」

这两字刺痛了陆胤臻,他握缰的手抽了抽。

他说过,等他有了闲,便带我去江南游山玩水。

「阿云,对不起,是我辜负了你。」

我扬起下巴,笑着摇头。

「我永远不后悔自己的决定,希望你也是。」

我潇洒地转身离开。

「阿云!」

他突然唤住我。

我停住脚步。

他问:「前几日你说要给我个惊喜,是什么?」

我心里涌起一阵酸涩。

喉咙里仿佛被东西堵住,发出微不可察的颤音。

「逗你玩的。」

7

从城门出来,天色已经晚了。

我租了辆马车直奔寒山寺。

跪在佛前,给自己求了三道平安符,又说了句:生辰快乐。

空旷的厢房,除了那个不大的包裹,就只有桌上那包黄纸药材了。

几日前,陆胤臻问我想要什么生辰礼,我歪着头告诉他,只要他来寒山寺为我求三道平安符,我就送给他一个惊喜。

他笑着无奈点头。

嫁给他这几年,我总爱捣鼓一些小玩意,默默地放在角落、床前、桌案上。

处理公务的他看见新奇东西,会把偷看的我扯入他怀里,笑的浪荡:「夫人,陪陪为夫?」

下棋时,会有稀奇古怪的棋子。

他赞道:「夫人,好手艺。」

园中形象怪异的雪人,他看得惊奇。

我扬起一手雪扑他脸上。

他踢向梅树,哗啦啦地给我下了一场雪雨。

两人玩累了,躺在雪地里,他的手揽着我的腰:「阿云,我们要个孩子吧。」

耳边传来【咚】的一声。

我猛然惊醒。

人还在厢房里。

我呼出一口气,想来是雪掉下了屋檐。

在寺里待了三天,我身体还没适应这突兀的生活变化,一点动静都能被吓到。

温柔的檀香和安抚人心的诵经声也没法让我入睡。

我压下心中悸动,转头又看见了桌上的那副孤零零的药。

今夜寺里客少,安静得能听到清风吹过树叶的声音。

我打开房门,呼出一口浊气,就这样与小南对上眼,见了第一面。

她衣衫褴褛,倒在树下,止不住地发抖。

看见我开门,乌黑的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

「救命。」

我急奔过去,将人抱入房里。

看清她手臂上那两枚牙印,蛇咬的!

我赶紧打开那副药包,翻出里面的几种药材,又去屋外采了半边莲。

用嘴把毒血吸出来后,将草药碾碎敷上去。

忙完这一阵,小姑娘嘴上的黑气已经褪了。

她呼吸缓了下来,小鹿般的眼睛小心翼翼地看着我:

「谢谢你,夫人。」

我微笑摇头,看向那包散开的药包。

「不谢,我也要收报酬的。」

小南以为我要银子,震惊地睁大眼睛,对我滤镜碎了一地。

我弹了她一下:「放心,不要你银子。」

看着她松了一口气,我没忍住问她:

「大冬天被蛇咬了,你是捅了蛇窝吗?」

「我想找兔子。」

「兔子?都冬眠了。」

「我知道,但是……」

她眼睛看向我,手指摩挲着薄薄的衣角。

「怎么了?」我问。

她喘着粗气从床上起来,跪倒在我面前:「夫人,你救了我一命,能不能再救救我弟弟。」

8

第二天一早,小南就带着我去了她住的地方。

青砖黑瓦,门楼破旧,上面只有一块木头的匾额,写着育婴堂。

昨夜我就知道小南是孤儿,她所谓的弟弟不过是一同长大的玩伴。

屋里全是像她一样的孤儿,只有两个老嬷嬷。

老嬷嬷把我们带到了小男孩那里,已经蒙了布。

小南一言不发地盯了许久,最后转过身来,勉强地勾起唇角。

「夫人,谢谢您,现在看来已经不需要了。」

说这话的时候她很平静。

看来这种事在这个院子里经常发生。

我沉重地走出屋子,一院子里的小孩都怯生生地看着我,带着期盼的光。

有的没有手臂,有的眼睛看不见,还有不少健康的,但大部分都是女孩,显然是被重男轻女的父母丢下,个个都很瘦弱。

我沉默着,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

「夫人,我带你出去吧。」

他们很安静地跟在后面。

走到门口,一个小孩突然出声:「夫人,你还会来吗?」

我转身看着这一个个眼巴巴的孩子,眼圈有点发热,取出一张银票塞进那老嬷嬷手中。

「小南,我们走吧。」

我头也不回地向外走,谁知迎头撞上一个人。

「哎呀~」

是个赶考的书生。

那人站定赔礼道歉后,道:「我想请问下这里到百药堂还要多久?」

老嬷嬷赶紧站出来指了路。

春闱将至,路上全是迎着风雪赶路的书生,少不了一些风寒。

我抿了抿唇,想了想,对着老嬷嬷道:

「嬷嬷,你们想不想卖药汤?」

育婴堂是进京的必经之路,若是能卖上一碗驱寒的药汤,这些孩子日子就好过了。

老妇人很激动:「能卖吗?」

我点头:「我可以给你们方子,人来人往的书生,若是能喝上一碗价格低廉的药汤,想来他们是不会拒绝的,届时名声打出去了,日子也好过一些。」

说完,几个嬷嬷拉着一屋子的人要给我跪下。

「不用,报酬小南会付给我的。」

9

出了育婴堂,我带着小南去买落胎药,又租了间客栈。

「小南,我救了你,我就只需要你在门外守着我,你可能做到?」

小南点点头。

但她不知想到什么,又问:「夫人,你是离家出走吗?」

「不是。」

她不再问,去了客栈后厨熬药。

我摸着肚子,感受着这未出世的孩子带来的微小变化。

我一走,宋红菱的病就好了。

路上的书生都在谈论今年春闱监考官陆胤臻今日带着夫人去了湖上泛舟,丝竹之声尤盛,引了不少书生前去偶遇,想给座师留个好印象。

冬日泛舟,真是好惬意。

北地雪多,但没有湖,以往我也最喜欢在湖边温上一壶酒,支起一个摊位,卖卖我那些药酒药汤以及小玩意儿。

陆胤臻会给我安排好所有,会叮嘱我注意安全,但不会陪我一起。

他说:「我不爱出行,去了帮不上忙也是扫夫人兴致。」

湖上泛舟听曲才是艺术,售卖则是低俗。

他是觉得与我一起丢人?

想到这些,心里升起一团无名之火,昨日的愤慨全涌了上来。

我捏紧手指,把桌上茶具全砸了,噼里啪啦的声响让我心中郁气散了一些。

小南就是这时候端着药碗进来的。

此前犹豫徘徊的决定,如今根本就是个笑话。

我几步上前,拿起药碗仰头就往嘴里灌,眼泪也顺势掉出来,砸进碗里。

满满一大碗,很苦很涩,全部进了胃。

我顿感腹中剧痛,怕吓到小南,我一个劲赶她出去。

小南却执拗地握着我的手:「夫人,我陪着你。」

血水在地上蜿蜒,触目惊心,屋内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

我深刻地感受着肚中胎儿在一点一点地消逝。

这个孩子很乖,从未闹过我,但来得不巧。

和陆胤臻在一起五年,因我曾在匈奴手里为人质时腹上中过一刀,子嗣艰难。

当初得知怀孕时的欣喜此刻全化为了心酸,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

10

随着胎儿的流失,我和陆胤臻最后一个关联也没有了。

事情已然发生,但日子总得过下去。

除了爱情,还有很多事等着我。

在客栈躺了两天,感觉自己有了些力气,我带着小南又去了育婴堂。

小南不同意:「姐姐,你应多休养。」

自那日她陪我后,我就让她改口喊了姐姐。

我摇摇头,步伐更快了。

「若是开春了,这药汤便卖不出去了。」

看见我来,小孩子们一阵欢呼,两位老嬷嬷也暗中松了口气。

我先是拿出一笔银子买来草药,教会各位嬷嬷熬制。

小孩子们也知道这是以后的生存来源,个个争着烧火添柴。

小南则是给我拿了小板凳放在炤火旁,还贴心地脱了衣服垫上去。

我抬眼望她,她拍了拍自己双臂。

「我皮实,不冷。」

我收下她的好意,坐在炉火旁用稻草编起小动物。

栩栩如生,让围着我坐一圈的小家伙们个个瞪着大双眼,发出「哇」的声音。

我递给他们:「可以拿出去卖。」

他们欣喜地接过,像拿着珍宝。

那边嬷嬷们也熬好了一大锅药汤。

「但怎么卖呢?」

老嬷嬷们犯了难,一个个地看向我。

我开口:「直接在外面支个摊,两个铜板一碗,会有人买的。」

「两文?」

老嬷嬷疯狂摇头:「这草药就得两百文钱一副啊。」

我笑了笑:「所以以后得孩子们自己去山上采药。」

这是我的第二个打算。

教大一点的孩子认药草,小一点的做做手工。

11

和陆胤臻和离的第七天,育婴堂在我的帮助下,支起了摊位卖药汤。

因为便宜,所以不愁销量。

第一锅药汤卖完后,老嬷嬷们热泪盈眶地给小孩子们做了肉食,特意把最嫩的那块肉夹到我碗里。

「姑娘,你真是活菩萨。

「育婴堂从不缺富人善人,朝廷也会拨银子,但需要用钱的地方太多了,若不是你这个法子,我不知道会有多少孩子过不去这个冬天。」

我看向一旁默不作声的小南,猜到她应该想到了她弟弟。

我又把肉夹到她碗里。

「多吃点,后面你可有得忙了。」

小南记性好,我教给她的草药一遍就记住了,然后再由她转教其他弟弟妹妹。

更小的小孩更爱编动物,有时候一个都能卖出两文钱。

我每月给育婴堂十两银子,他们负责我的三餐,有时候我会教孩子一些字,更多时候是陪他们折稻草。

冬日的午后,我靠在炉火旁,坐在小南准备的躺椅里眯着双眼。

眼前是嬷嬷笑眼弯弯地看着锅里咕噜咕噜的药汤,耳边是小南小声教学的声音。

声音悠悠,满是生活气息。

人间烟火气,最抚凡人心。

这是我与陆胤臻和离的第二十二天,我还没到江南,甚至没有走出京城。

偶尔也会从买药的书生口中听到陆胤臻的名字,心头还是会有刺痛,但当初强烈的想逃避、远离的想法渐渐淡了,我想我不需要走那么远,也能慢慢忘掉陆胤臻。

原本积在我心底的阴霾已经开始褪去,有新的东西已经慢慢填进那空洞。

人生,不只是爱情、婚姻,还有我自己。

这天,小南采完药草回来,激动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姐姐,姐姐。」

我从躺椅里醒过来,转过头。

一个身着青衣的男子负手而立,眉目雅逸,看着我的神色含了丝淡淡的笑意。

「你,找我?」

他望了一圈院子里的萝卜头后含笑点头:「嗯,应该是找你。」

声音如春日的风夏日的雨,温和清爽。

小南噔噔地跑过来:「姐姐,他说想买我们的药汤方子。」

我唔了一声:「不卖。」

男人从容地点了点头,自顾自地端了小杌子坐到炉火旁,然后歪头看我。

「不介意我烤下火吧?」

「随便。」

说完,我又闭上了眼,想着这人应该没那么好打发,但没想到我就这么睡了过去,直到屋子里肉香味把我唤醒。

俊秀的男人隐在烟雾中,能看见他熟练地挥勺下调料。

小萝卜头全都围在灶台边,疯狂地咽着口水。

我拉过旁边看热闹的小南:「怎么回事?他怎么在这?」

「他留下来用饭。」

「为什么他能在这吃饭?」

还霸占厨房。

我稍微提高了声音,果然见男人望了过来,他什么都没说,熟练地将肉铲在盘里。

倒是一旁的老嬷嬷有点尴尬地走到我身边。

「他捐了五百两!」

「……」

「肉也是他带来的。」

「……」

我很有理由怀疑他在菜里下了毒,然后想盗走药方。

但那香味实在是诱人。

自从离了陆府,来了育婴堂,我已经好久没吃过可口的饭菜。

老嬷嬷们会做菜,但那味道实在是只能果腹。

但刚才对人那么不客气,我又不好意思去夹菜,只得盯着桌上唯一一盘黑乎乎的素菜。

「吃吧,没毒。」

碗里多了一块肉。

我抿了抿唇,一口咽下那块色香味俱全的肉。

放开后,我丝毫不客气,吃了满满一大碗饭。

酒足饭饱后,我放下碗,满足地抬起头,男人正看着我。

我摸了摸脸:「怎么了?」

「不怕我下毒?」

我弯起眉冲他一笑。

「下毒我也吃。」

似是没想到我会这么说,他愣了一瞬,随即也跟着笑开,然后不自在地移开目光。

我又不傻,那个药方哪值得起五百两呢。

12

男人叫作秦梧,是个医术高超的大夫,四处云游。

对育婴堂的药汤闻名而来。

他在育婴堂对面租了间院子,甚至就与我的院子隔了一堵墙。

平时我睡到自然醒,然后便去育婴堂逛逛,吃点东西。

但秦梧住进来之后,他总是能在我刚洗漱好的时候敲开门。

他脸上淡淡的笑,仪态从容优雅。

「一起吃点吗?」

我挣扎了番,还是被香气迷晕了头。

后来,秦梧直接在我院子里的厨房做菜,一日三餐不落。

吃完饭,我犯懒,倒在榻上看书,秦梧则是静静地煮上一壶茶,递到我面前。

两人也不过多交流。

除了偶尔去去育婴堂,便是窝在房里看书品茶,下下棋。

两人好像都忘了男女之防。

这样的日子过了半月,我发现我居然胖了一圈,而且因流产总是怕冷的身子也好了许多。

秦梧再次过来的时候,我正襟危坐地等着他。

「怎么了?这么严肃。」

我望着他:「你最近给我吃什么了?」

他惊喜一笑:「你终于知道了。」

「……」

「没什么,食补而已。」

我叹了一口气,将怀里的药方递到他面前。

「这是你想要的方子。」

他不明所以。

「受人之惠,理应当还。

「但是你不能在京城用这方子,不然他们的日子怎么过。」

秦梧突然笑了,哈哈笑得直不起腰。

我黑了脸,他才擦掉眼泪坐直。

「洛云歌,你觉得凭我的医术尝不出来药方?」

「那你是为什么?」

他不笑了,清澈的眸子如水,清晰地倒映着我的影子。

盯得我心里不自在。

最后,他淡笑低头递上一盏茶。

「我想你应该知道。」

我沉默半晌。

「我要去寒山寺一趟。」

「需要我一起吗?」

我摇头。

13

我去寺里是因为我在那里给那未出世的孩子做了一场法会,今日是最后一天。

他是我唯一的愧疚。

法会结束后,我又点了一盏长明灯。

但我没想到,出寺的时候会看见陆胤臻。

他小心地牵着宋红菱,特意放缓了步子等着她,那份珍重是我以前也没有过的。

二人立在一处,仿佛一对璧人。

此时,陆胤臻也看见了我。

他神色霎时变了,丢下宋红菱疾奔过来,正好遇到住持出来寻我。

「施主,胎儿的超度法会已然结束,想必以后你也很难再来,这是你此前忘在寺里的三枚平安符。」

我身子瞬时僵住。

果不其然,听到了陆胤臻的声音。

「什么胎儿?什么超度?」

我辞谢了住持后,转身面对陆胤臻。

「你听错了,哪有什么胎儿。」

他皱着眉头,想到此前的那个惊喜。

「莫不是……」

「不是!」

我立马否认。

他不住地打量我,看见我胖了一圈的身子,也想到不可能,松了口气。

「我以为你已经离开了京城。」

「嗯,快了。」

我不想与他过多交流:「你夫人在唤你了。」

果然,陆胤臻立马回头望,我趁此离开。

14

回到小镇,刚到镇口,就见秦梧一袭素白长衫,提着灯站在牌楼下。

他身上有一种超凡的气度,美得像下凡的仙人。

温柔的眼神穿透黑夜落在我身上,一下子抚平了我心有余悸的乱心。

我冲他摆手。

他站在原地,等着我上前。

我刚站定,手里就被塞进一烫乎乎的东西,低头一看,是栗子。

「秦家招牌。」

「你还会炒这个?」

他微微一笑,伸手拿出一颗栗子剥开,突然放入我口中。

「好吃吗?」

我呆愣在原地,唇间仿佛还有他手指温热的气息,令我心跳缓了一瞬。

路上,两人慢悠悠地晃着。

他没问我去城里干吗,我也没有问他等了多久。

回到家里,秦梧熟练地跟着进了屋。

我直直望着他:「天晚了。」

他笑道:「是,我知晓,但我们的云歌吃饭了吗?」

好吧。

秦梧给我下了一碗面,醇厚汤汁,不知这个汤他熬了多久。

在我吃面的空隙,他又给我剥了整袋的栗子。

「这个等会儿可不能再吃了,不然撑了晚上可睡不好。」

我乖乖应好,打算等会儿就吃。

他无奈地在我头顶按了一下。

「你啊,若是忍不住吃了,那边壶里给你温了消食的汤,记得喝。」

我的心头此刻好似被羽毛微微拂了一下。

道别的时候,他突然喊住我。

「云歌,我会一直在。」

闻言,我鼻子一酸,原来他早已看穿我今日的逞强。

那个孩子,终究是我永远的痛。

但人总得往前走。

我吸了吸鼻子,从手里拿出住持给我的平安符。

「你心,亦我心。

「秦梧,谢谢你。」

他的眼神陡然亮了起来,看着我痴痴地笑,我赫然地红了耳朵。

15

秦梧给育婴堂改良了方子,已经开春,他便又给育婴堂写了其余四季的方子。

我和他决定启程去江南。

离开京城那日,秦梧收到一封书信。

「云歌,你便陪我去见个故人如何?」

「好。」

我这还是第一次从他口中听到故人一词。

秦梧故人住在城中,两人到了城门口便决定下车步行。

「想要什么,别客气。」

我丝毫没有客气,一会儿要买糖葫芦,一会儿要个老虎面具。

直到秦梧身上挂满了物件,被旁的人捂着脸笑,但他完全没有不好意思,温和地笑着跟在我身旁。

我又看见了陆胤臻,他骑着快马,满脸愁容。

我仿若未见,心平气和地低头继续选着木偶。

「云歌,能不能容我歇一歇?」

我笑着转身,答好。

这时刚才还一路驰骋的人不知是何缘故紧急拉住了马缰绳。

一声「吁」半条街的人都能听到。

我和秦梧选好东西后一起离开,没看见陆胤臻下马着急地在人群中找寻什么一样。

两人在茶楼歇了一时辰,天色都暗了,秦梧似是才想起今夜要去拜访故人一事。

他打着哈欠起身,怕我冷,还问店家要了汤婆子。

两人又慢悠悠地在街上晃悠。

我开始怀疑他拜访故人莫不是个幌子?

多看了他几眼。

「怎么了?」

「你真是拜访故人?」

闻言,他漫然笑道:「到了。」

我顺着他的眼神望过去。

「豫王府!」

我看着眼前威严的匾额。

秦梧回头:「怎么了?你认识?」

我疯狂摇头:「只是没想到你的故人竟然是豫王。」

豫王萧云璋,皇帝三子,战功赫赫的骠骑将军,性子放荡不羁,杀伐果断,除了皇帝,没人敢惹他。

他淡淡笑了:「今日他夫人生辰,邀我过府一叙。」

秦梧又继续解释:「此次离开,不知何时才能再见,便想着让你也见一见。」

原来如此。

我们刚入府,豫王亲自迎了上来。

「你终于来了!」

豫王严肃的脸上此刻满是惊喜之情,与之相反的是,秦梧脸上带着丝漫不经心,还转脸望着我,比看豫王时还认真。

「坐一会儿就走。」

我点头。

秦梧很细心地替我温了杯子,又把甜点端至我面前。

不久,一道温凉的声音响起:

「请问可是秦梧秦神医?」

我转眼望去,居然是陆胤臻。

他看见我,忽然怔住,眸光动容,几乎是顷刻红了眼角。

「阿云。」

陆胤臻痴痴地望向我,神情激动。

「阿云,真的是你!你没走!你还没走!」

16

秦梧顿时把我拉至怀里,躲开了陆胤臻伸过来的手。

秦梧眉头紧锁,气质与以往浑然不同,目光凛冽冰冷。

我挣脱秦梧的手,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笑后往前走了一步。

「陆胤臻,我们谈谈。」

我们移至无人的亭子,秦梧手里把玩着茶杯,一眼不眨地盯着此处。

「阿云,我问了住持,你做了一场七七四十九天的法会!」

我点头。

陆胤臻双眼猩红:「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

「告诉你干什么?」

「那是我们努力了三年的孩子!」

「那又怎么样?我们已经和离了,半年前。」

他一顿,随即伸手按住我的肩。

「阿云,我认了红菱为义妹,我这几月都在找你,去了无数次江南,都没有你的踪迹,我找到你买药的医馆,说你买了副落胎药,他给你把过脉,说你会留下隐患,我便一边找你一边找名医。」

陆胤臻眼中全是红血丝,头发里都有了不少白丝。

他说的是真的,但那又怎样。

「陆胤臻,我说过,我不后悔自己的决定,希望你也是。」

「不!」

他低头怒吼,双手疯狂摇着我的双肩,让我恶心想吐。

见此,秦梧摔了茶杯,几步上前就将我挡在身后。

「陆大人,请自重。」

陆胤臻看着我和秦梧,仿佛受了什么刺激。

眼中有茫然有不敢置信。

「你和他?」

「是,我和他成婚了。」

我平静地说道。

「不可能!」

陆胤臻仿佛受伤的狮子,呜咽地低吼。

「你明明最爱我!」

豫王也紧锁着眉头上前:「陆胤臻,你不要命了,在我夫人生辰宴上闹什么!」

陆胤臻低笑出声。

「是,我不要命了,我只要阿云。」

说完,他抬眼,与秦梧对峙。

「我只要阿云!谁都挡不住!」

这样极端的情绪,在他身上,我是第一次见。

当初陆家被贬,他也只是萎靡了一段时间,从未像今日这般。

突然,他从桌上拿过一把刀,刺向秦梧。

「秦梧!」

我大叫出声。

豫王一掌使出,刀柄瞬间落地,我扑进秦梧怀里。

「有没有事?」

「没有, 别担心。」

陆胤臻还想再刺, 被豫王直接掐住肩胛骨。

「行刺亲王, 你可知什么罪名!」

17

秦梧拥着我离开。

上了马车, 他抱着我紧紧不撒手。

「吓死我了。」

「……」

「我差点以为你要答应和他走了。」

我扑哧笑出声:「对自己这么没信心,亲王殿下?」

他一愣,脸上赫然红了。

「都是些身外之名, 不重要。」

我点头, 埋进他怀里。

闻着他身上淡淡的药草香。

马车直奔江南。

不管他是谁,我是谁,只要是我们就足够。

18

和秦梧在外玩了三年,我们再次回到了育婴堂对面那间院子里。

育婴堂已经重新修缮过,小南目前已经是育婴堂的主事人。

不仅药汤生意传出了京城,还免费办起了书舍。

秦梧抱着我躺在椅子里,听着对面传来的琅琅书声,我昏昏欲睡。

「洛洛,你知道吗, 那时我注意你很久了。」

我迷瞪着眼撑坐起来, 他又把我按进怀里。

秦梧脑海里想到当时洛云歌单薄的身影穿梭在育婴堂里,教认字,认药草。

她美, 她善。

其实那会儿很多人都在外面看她。

但她不觉,专心地干着自己的事。

累了便整个人蜷缩在炉火旁的躺椅里睡了, 丝毫不在意周遭的一切。

清冷疏离,以及淡淡的厌世。

就是这样一个人, 让育婴堂老老小小三十口过上了自给自足的日子。

起初秦梧是为了药汤而来, 但买了一副尝过后, 他觉得这药方简单得不能再简单。

但他却被院内那个给炉火添柴的身影吸引住。

此后,他每日都会来买碗药汤, 直到那日, 洛云歌售卖药汤, 他从她手里接过药包,短得不能再短的触碰,让他知道这女子经历了什么。

他决定要认识她。

秦梧轻柔的嗓音讲起这段往事,我眯着眼, 渐渐入了梦。

19

在京城里待了一段时间, 秦梧问我要不要进宫。

我摇了摇头。

他点点头, 叮嘱小南让她看着我准时用膳后便出了门。

没一会儿,宋红菱找上门。

一见面, 她却朝我跪了下来。

「求你, 求你去看看阿臻吧。」

宋红菱告诉我,陆胤臻已在弥留之际, 一直喊着我的名字。

原来,那日之后,陆胤臻出家了。

他说他要为那个孩子赎罪, 谁劝也不听。

这次是因为他在寺里救下了一个险些被石头砸中的孩子。

我拒绝了宋红菱的请求。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陆胤臻, 早已是我的过去。

只是没想到,他被困在了那段时光里。

我看了看天色,想着秦梧差不多快回了。

我进厨房为他下了一碗面,刚挑入碗中, 就见秦梧倚在门上,眉眼灼灼地看着我。

我一笑。

「夫君,生辰快乐。」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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