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内容为虚构小故事,请理性阅读,切勿对号入座】
昨夜被灌醉了。
早上醒来,方远坐在床头抽烟,神情餍足。
他说:“袁嘉辰抢我生意,我抢他女人,算是扯平了。”
我问:“谁是他女人?”
他掐灭烟头,望向我,“他心里的女人,还能有谁?”
我恍惚了一下。
苦笑:“那你找错人了。”
袁嘉辰心里的女人,肯定不是我。
1
袁少第一次光临紫晶馆会所,就看上了雪滢。
他选了雪滢陪他喝酒开心,还嫌不够浪漫,要求我伴唱。
包厢里,他向她表白:
“雪滢,我喜欢你。”
雪滢:“谢谢袁少。”
“做我女朋友好吗?”
“对不起,我只陪酒。”
“我的意思是,做我正牌女友,我养你,以后你就不要干夜场了。”
“想包养我吗?对不起,我不答应。”
他俩在那演琼瑶剧,而我,一个毫无存在感的女配,只能在角落里给他俩伴唱,烘托气氛。
唱的是陈慧娴的《千千阙歌》,袁少钦点的歌曲。
一曲唱完,一门心思扑在雪滢身上的袁少扭过头来,对我说:
“不许换歌,单曲循环十遍。”
我心里那个苦啊。
拉锯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大少爷失去耐心,换了一副面孔。
“你只喝酒是吧?好,今天就让你喝个够!”
他指着桌上一排子弹杯里的烈酒,对雪滢说:
“喝一杯,500块。”
我心说还有这么好的事啊,我也想喝,我也想喝!
雪滢一言不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喝到第8杯,她跑出去吐了。
袁少靠在沙发上,一脸厌世的模样。
我凑过去:“袁少,我替雪滢喝怎么样?我只要200块一杯。”
袁少看都不看我,漠然说:“歌别停。”
这一夜,雪滢豁出命去,喝完了20杯酒,赚到了五位数的小费。
我唱了50遍千千阙歌,嗓子都冒浓烟了,只拿到1000块的基础小费。
呜呜呜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一连好几天,袁少天天来,天天点雪滢,每次都消费过万。
可惜,千金难买美人心。雪滢说什么都不肯做他女朋友。
2
后来,袁少消失了,大概是放弃了。
我跟雪滢说:“你把人家纯情少年的心伤透了。”
雪滢满脸无所谓:“我客户多,不差他一个。”
啧,凡尔赛。
不得不承认,雪滢有凡尔赛的资本。
她长得特别好看,性格清冷孤傲,冰山美人,是我们这最受客人追捧的女孩。
这天凌晨,我回到家快三点了,正准备睡觉,手机响起。
竟然是袁少打来的微信语音。
他的声音空洞疲惫:
“我睡不着,你在电话里唱歌给我听吧,我付钱给你。”
啧,有钱人就是会玩。
“好吧,您想听什么歌?”
“千千阙歌。”
又是千千阙歌!我不理解,他对这种老掉牙的歌是有什么执念?
但客人的命令就是金科玉律,必须执行到位。
我清了清嗓子,轻轻唱起来:
“徐徐回望 曾属于彼此的晚上”
……
等我一曲唱完,他说:“继续唱。我睡着了也不准停,一直唱到天亮。”
这,过分了啊!
我正想严词拒绝,他发来一笔转账,3000元。
“如果我睡醒还能听到你的歌,再补3000。”
我默默把转账收下。
我这几天上班没挣上啥钱,为了这6000块,就给他唱呗!
一遍又一遍,人肉单曲循环,最后都快给我唱魔怔了。
直到天泛出微光,不知第多少遍唱完,电话那头终于响起了他的声音:
“我醒了,你不用唱了。”
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我终于得解放了!
挂掉电话的同时,我收到了袁少的3000元转账。
附带留言:
“昨晚我睡得很好,谢谢你。”
唉,可怜的男孩。
我没法告诉他真相。
其实,雪滢早已有了金主,是个五十岁的大老板。
她处于被他半包养的状态。
平时老板在外地,她就在会所上班。
周末老板回来,她就去陪老板。
两头赚钱赚到腿软,据说已经首付了房产。
这样的女人,又怎么看得上袁少那样的小屁孩?
我问过雪滢:“袁少条件也不错,关键是年轻帅气,对你又是真心,你真的不考虑考虑?”
雪滢点燃一根烟,“我十六岁出来,在这种场子混了五年了,阅人无数。袁少那种小屁孩,一看就不是富二代,估计是偷了父母的积蓄出来乱刷,要么花的是学费。你看他这些天都不来了,估计是钱花完了吧。”
说完,冰山美人吐出一口烟雾,缭绕着风尘与世故。
3
但我也没告诉雪滢真相。
其实,袁少的钱还没花完。
每天凌晨三点,他都会准时给我打微信语音,让我唱千千阙歌给他听。
唱之前给3000,第二天睡醒给3000,从不拖欠。
听上去很爽。
但其实这钱真的不好赚,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有时候实在太困了,我怕自己睡过去,就用发卡尖端狠狠扎自己的大腿。
古有苏秦刺股,今有歌女扎腿。
没办法,都是为了活。
半个月后,我给妈妈转了一笔钱过去。
顺便问她:“弟弟的病怎么样了?”
妈妈语气低落:“还是不行,我和你爸商量了一下,准备换进口药。”
换进口药,意味着需要更多的钱,更多更多的钱。
这也意味着,我要更加卖力赚钱。
我白天开始接一些活儿,陪客户吃饭喝酒应酬,收取小费。
晚上8点赶到会所上班。
凌晨3点再给病娇少爷唱歌。
一连半个月,连轴转。
有时候累得坐在马桶上都会睡着。
这天晚上,遇到一个土豪客人,让我们几个女孩喝酒。喝一杯奖励666元小费。
我本来正犯困,一听这,立马来了精神,张牙舞爪冲上去就开喝。
最后什么时候断片的也不知道。
等我醒来,太阳已经晒屁股了。
我垂死病中惊坐起:“千千阙歌!”
打开微信,从凌晨3点到早上8点,袁少给我打了15次语音。
我赶紧给袁少回消息:“实在对不起!昨晚喝多了,断片了,不是故意放你鸽子的。”
过了一会儿,袁少回复我:
“客人给你多少钱,让你喝得这么尽兴?”
我心头一堵,觉得他这话不太好听。
我克制地说:“这是我的工作,没办法。”
他变本加厉:“为什么要做这样的工作?”
“挣钱啊。怎么,你觉得寒碜?”
“何止寒碜,简直是jian。”
最后一个字他打的是拼音,但我知道写成汉字是什么。
我只给他回复了一个微笑的表情。
4
我的克制,替我保住了袁少这个VIP客户。
凌晨三点,他准时给我打来语音,一上来就道歉:
“对不起,昨天失眠一夜,白天我控制不住暴躁,说话没轻没重,伤到了你。”
我说:“那倒没关系。就是有一个问题我特想问你,你为啥喜欢听千千阙歌?”
我很想知道,他遭遇了什么,每晚需要听着别人唱歌才能入眠。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回答:“小时候我妈妈哄我睡觉,就喜欢唱这首歌。你的声音,挺像她。”
这下我明白了,原来这是他的摇篮曲啊。
“该不会觉得我有恋母情结吧?哈哈。”他笑了,很爽朗。
拨开阴翳见艳阳的感觉。
“放心,我没把你幻想成我妈,我只是好久没见她,太想她了。”
“那她去哪里了?”
“不知道。可能是加拿大,也可能是英国,她换了号码,我找不到她了。”
我找不到她了。
他说得轻描淡写,我却一下子感受到其中的沉重。
我突然想到了我的弟弟。
我弟弟跟袁少一般大,今年也是十九岁。
弟弟学习很好,是全家的希望。
高三上半学期,他期中考试后突然晕倒。在县里、市里、省里的医院辗转了一个月,最终确诊。
白血病。
那时候我正在上大专,每天刻苦学习,准备考专升本。
弟弟确诊后,我在图书馆哭了一晚上。
第二天平静地办理休学。
从学校出来,我脱掉牛仔裤,穿上黑丝袜,放下马尾辫,头发染成网红颜色,进了紫晶馆。
我需要挣钱,在很短很短时间内,挣很多很多钱。
上班一个月后,我给家里汇了第一笔款。
爸妈从来没问过我钱是怎么挣来的,也许他们已经猜到了些许,只是不敢从我嘴里听到真相。
只要能救弟弟的命,用什么姿势挣钱都已经不重要了。
我也不去想自己的未来了。就像机器一样挣钱,挣钱,挣钱。
而袁少的出现,挑动了我麻木许久的神经。
5
袁少讲完自己妈妈的事,我和他都陷入沉默。
过了一会儿,他说:“明天下午有空吗,见面吃个饭?”
啊哟,袁少第一次约我见面耶。
我小激动。
但还是矜持地表示:“约我吃饭,要付小费的。”
他说:“算啥事,我差钱?”
这次出门赴约,我刻意打扮得很素淡,牛仔裤白球鞋,把头发梳成马尾辫。
我不想让他一看到我,就联想到我的工作。
我们约好在天桥上见面,袁少先到了,靠在栏杆上看手机。
颀长的身材加上慵懒的气质,在路人中格外显眼。
我小跑过去,“不好意思,久等啦!”
他很自然地牵起我的手,带我穿行在人流之中。
遇到人多的地方,他就把我拉到身前,紧紧地护着。
我仰头看着他,又想起了我的弟弟。
青春期时,弟弟的身高第一次超过我,他特兴奋地说:“以前都是姐姐保护我,以后我可以保护姐姐啦!”
爸爸在一旁开玩笑:“对,要是你未来姐夫敢欺负你姐姐,你就揍他!”
这时候我冒出个不切实际的幻想。如果未来袁少欺负了我,我弟弟会揍他吗?
哈,白日梦赶紧打住。雨珂,你现在是在工作,身边这个男孩,只是你的客户。
在餐厅吃饭的时候,袁少情绪不错,话很多。
我认真聆听。心想说吧,多说话心情就会好的。
袁少忽然话锋一转:
“雨珂,我想问一下,雪滢有没有告诉过你,她为什么不喜欢我?”
哦?原来他还没有放弃雪滢啊。
我原本明媚灿烂的心情暗淡下来。
沉默良久,我索性跟他直说:
“我们会所,有一个超级VIP客户,是个姓韩的大老板。你只要能证明,你比韩老板更有钱,就能抱得美人归。”
韩老板,就是雪滢的那位金主。
听完我的话,袁少苦涩一笑。
我和袁少的这次见面,以期待开头,以索然结尾。
和他分开以后,我赶回家收拾收拾,八点半去上班了。
九点,袁少居然跑到紫晶馆来了。
他赶得不巧,今天是周六,雪滢不上班,去陪韩老板了。
袁少却说:“我今天是专门来找你的。”
我挺高兴。
陪他,总比陪别的客人好。
可很快我又不高兴了。
他又让我单曲循环千千阙歌!
包厢里,我一遍一遍唱,他一杯一杯喝酒。
喝到后来,他躺倒在我的腿上。我低头看着他的侧颜,长长的睫毛湿漉漉的。男孩哭了。
再后来,他睡着了。
6
那天以后,不知为什么,袁少晚上再也没打电话来听我唱歌。
我略感遗憾。那晚包厢里,他躺在我腿上哭泣,竟是我们最近的接触了。
之后,渐行渐远渐无书。
再见到袁少,是两个月后。
他来紫晶馆了。
我跟他打招呼,他对我笑了笑,敷衍而疏离。
他点了雪滢陪酒。
这一晚,他们两人在包厢里待了很久。
下班时我听领班兴奋地说,袁少今天又消费过万。
出了紫晶馆大楼,我遇到了袁少和雪滢。两人依偎在一起,难分难舍。
我从他们身边走过,袁少侧头看向我,我当作没看见。
第二天上班,我在洗手间补妆,碰到雪滢,聊了起来。
雪滢往脸上扑着粉,跟我说:“那个袁少,人还是不错的。”
我问:“哪方面不错?”
她说:“各方面都不错。年轻,帅气,对我好。”
顿了顿,又补充道:“经济条件也不错,之前是我看走眼了。”
我笑问:“难道比你的韩大老板还有钱?”
“韩老板再有钱,也不是我的钱。”
她叹气,“老家伙有家有室有儿女,我永远都是个三儿。袁少起码愿意给我一个正经名分,我年龄不小了,该考虑上岸了。”
雪滢到底是个明白人。
7
之后几天,袁少常来紫晶馆找雪滢。
我心里酸了几天,便不再把他放在心上,全身心投入工作。
由于工作卖命,喜欢我的客人渐渐多了起来,每天能赚到很可观的小费。
有个客人特别喜欢我,就是上次666元一杯酒的那个土豪,一位三十多岁的单身男士,我们都叫他小方总。
小方总说,我那种喝酒不要命的疯劲儿感染了他,让他觉得特爽,特快乐。
有钱人的快乐我不懂。反正能让他快乐,我就有钱赚。互惠互利。
小方总出钱爽快,但就是喜欢灌我酒。
好几个晚上,我喝得七荤八素,要去厕所吐好几回,吐到怀疑人生,甚至想要放弃。
但看到手机上的转账,默默擦干眼泪,补好妆容,带着微笑回到包厢。
有一次下班,进电梯时遇到袁少。我醉得绊了一下,他扶住我。
“你还好吗?”
“挺好,谢谢。”
“要我送你回家么?”
“不用,我已经叫车了。”
“还是我送你吧,你这样叫人不放心。”
我头疼欲裂,终于控制不住脾气了:
“袁少,你是雪滢的客人,我不方便跟你走太近。以后咱们保持距离,好吗?”
我把他推开,趔趔趄趄走向出租车。
第二天,我又被小方总给灌醉了。
迷迷糊糊去上洗手间,在走廊撞了人。
那人顺手就给了我一巴掌。
我一下子被打醒了,定睛一看,竟然是雪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