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回了趟老家,看到夏日的风漫过家乡漫山遍野的绿,那最显眼的就数狗尾草。它们在风里轻轻晃动,那毛茸茸的穗子,像未写完的童年絮语,藏着被忽略的温柔。从前,只觉得这草太常见、太普通,在姹紫嫣红里,是不起眼的 “边角料”,任谁路过,都难停下多看一眼,甚至可以任意踩踏。觉得它就是一种野草,小时候割它喂牛养,摘它的穗子回去喂鸡鸭。听母亲说,他们小时候还吃过狗尾草籽籽,在那个缺吃少穿的年代,他们把狗尾草籽籽弄干净来推粉做粑粑吃,母亲说那是一种难吃的食物,吃了屙屎都屙不出,为了填饱肚子,没办法啊!改革开放以后,生活条件渐渐好了,狗尾草就成了畜生的专用食物了,再也没有人去吃它了。渐渐的,狗尾草就淡出了我们的视线。
直到马建涛一首《童年老家》里面的那句歌词 “院子的狗尾草,快高过了门梢,妈妈的味道依然随风飘”,像一把小钥匙,突然打开记忆的旧木箱。情绪价值一下子拉满。那些关于老家、关于妈妈的画面,关于端午妈妈用狗尾草和着其他野草煎水给我们洗澡,噼里啪啦往外翻,眼泪也扑簌簌的往下落。妈妈说,端午野草皆是药,狗尾草有毛毛,洗了就不忌讳毛气。在我的记忆里,每年的端午找草药煎水洗澡都离不开狗尾草。后来我们离开了老家,很少见到了狗尾草,一度的都把它忘掉了。
此刻望这着遍地的狗尾草,老家的轮廓在绿浪里慢慢显形。记得小时候,老家院子角落,狗尾草总悄悄长,挨着土墙,蹭着木门,和我比着个儿往上蹿。妈妈在灶间忙碌,烟火气混着饭菜香,漫出院落,狗尾草在风里晃啊晃,把妈妈的呼唤,捎给满院子跑的我。是啊!正如歌里唱的一样:好想再喊一声妈我饿了。不知不觉长大,院子风吹雨打,当年的笑声再也没有了,我若回家你还记得我吗?当年我不听话。总是气爹妈,如今我懂事他们却老了。望着弯腰驼背的母亲,鼻子一阵酸。母亲在我的记忆里是勤劳的,善良的,能干的,节俭的。还好,辛苦一辈子,就像着狗尾草一样,老了得到了一个圆满,有着像狗尾草沉甸甸的穗一样的儿女们,儿孙满堂,晚年幸福。
狗尾草啊,你原是乡野的信使,藏着老家的温度,裹着妈妈的牵挂。我从前嫌它 “低级”,如今懂了,它是童年的标点,是老家的符号,每一根穗子都晃着妈妈的影子,每一阵草动都捎来故乡的心跳。
风又吹过,狗尾草沙沙响,像妈妈在耳边轻唤,那些被时光埋起来的老家片段,又鲜活起来。原来有些美好,得等一首歌、一阵风、一丛狗尾草,才能重新被看见,被疼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