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闻资讯-歌剧话剧

诗歌中的生命辩证法

发布时间:2025-06-06 21:09:26  浏览量:23

诗歌中的生命辩证法

——读诗人廉钢生一组近作有感

朱鸿宾

交往三十多年,一起参加过无数次诗歌活动,包括我早年间的研讨会与朗诵会。习惯了叫他廉总,憨厚而酷爱写诗的兄长,爱琢磨又出手快,光线诗社组织到黄河边六郎寨采风,我和廉总同居一室,更领略了他的勤奋与对写诗的偏执,一夜间居然写了好几首。我一直自诩写诗靠走,唱歌靠吼,娱乐靠手。这次亲眼目睹了廉总的快枪,也不禁心生敬佩,年近七旬但内心诗意盎然,诗多质优,正可谓青春常在,诗心不老。
阅读廉总这一组近作,犹如行走在一片充满辩证法的精神原野。那些看似简单的意象——枯树与云、梅花与寒风、草籽与石缝——在他的笔下呈现出惊人的生命力与哲学深度。这位诗人以近乎显微镜般的观察力,捕捉着生命与世界碰撞时产生的微妙火花,在词语的缝隙里,生长出一套完整的生命辩证法。
《树与风》中,诗人构建了一个充满张力的自然剧场。枯树与云、山坡下的树与风之间,形成了一组组动态的辩证关系。"一片云/嫁接在了枯树的残枝上"——这奇特的意象组合暗示着衰败与流动、死亡与新生的共存。当云散去,枯树"显得有些单薄和扭曲",而活着的树则"把头扭向了风的一边",仿佛在与不可见的力量进行着某种神秘的对话。诗人笔下的自然从来不是静态的背景板,而是充满互动与转化的生命网络,每一个存在都在与其他存在的关联中获得意义。
《寒风中,我看到了梅花的表情》将这种生命辩证法推向更深的层面。梅花作为中国传统文化中的经典意象,在诗人这里获得了新的诠释维度。他不仅看到了梅花"不惧寒冷"的传统品格,更捕捉到其"脸上,总是摇曳着一种轻松的笑容"的现代表情。这种"轻松"颠覆了传统梅花意象中悲壮抗争的单一面向,呈现出一种举重若轻的生命智慧。"像一名旅人在途中写下的文字/或是/一段誓言"——梅花的存在方式被赋予了行走与书写的现代隐喻,它不再是固化的符号,而成为动态的成长过程。
《一枚草籽》或许是这种生命辩证法最精微的体现。草籽"没有一滴眼泪/因为眼泪里有它取暖的盐分",这种悖论式的表达揭示了生命在绝境中转化资源的能力。"在倾斜中/你却有了石缝/墙角和铁厂的笔法"——诗人廉钢生发现了边缘处境的创造性潜能,限制反而塑造了独特的生存美学。草籽"悄悄的把春天拉了一把"这一结尾,以举重若轻的方式完成了对弱势生命巨大能量的礼赞,展现了生命辩证法的核心:微小中孕育着变革的力量。
在《扩写春天里的油莱花》中,辩证的视野进一步扩展至记忆与当下、个人与土地的复杂互动。油菜花作为"太阳留下的一块块颜料",将自然景观转化为艺术创作的隐喻。"你让远处的河流/果园和汽笛都兴奋了起来"——个体的情感体验如何辐射并改变周围的世界,这是诗人反复探索的主题。油菜花不仅是被观察的对象,更是能动的创造者,它"扩写"着春天,也扩写着观者的内心图景。
《没有灰尘的记忆》和《在黄昏里想念》展现了记忆辩证法的精妙运作。童年游戏、纸船、小河这些纯净的意象与"被岁月删除"的残酷现实形成张力,而"惆怅中/它再也不能从我们的童年里出发"的感叹,既承认了时间不可逆的流逝,又通过诗歌本身实现了记忆的重新出发。黄昏中的想念同样如此,当"我的母亲/在黄昏的泪水里/已被黄昏带走",诗歌成为对抗时间暴力的温柔抵抗。
《烟囱上,一只乌鸦》和《路上,一个抱着一盆花的老人》将这种辩证思维推向社会维度。乌鸦"选择了离风雨和闪电/更近的地方",老人抱着的花盆是"为爱情和生活/编织了一生"的结晶——两者都以边缘者的姿态,诠释着生命如何在压力下保持尊严与美感。诗人对社会边缘存在的关注,体现了一种民主化的诗学视野:每个生命都有其不可替代的叙事价值。
《不停歇的潮水》和《在大风中》则展现了自然力与人类意志的辩证关系。潮水"没有改变过它要去的地方"的坚定,与大风中人们发现"河流并没有被风吹斜"的领悟,共同构成了一种生存智慧的结晶:接受冲击而不被摧毁,承认局限而不放弃方向。
《那些花》和《稻田,稻田》最终将这种生命辩证法升华为一种群体生存的诗学。"它们互相招着手/像在一个节日里不停地叙事"的花,"一棵挨着一棵/在稻田里"的稻秧,都暗示着个体通过联结获得超越性力量的真理。"它们谦逊地低着头颅/被时代所敬仰"——这种谦卑与崇高的辩证统一,或许是他诗歌最动人的哲学馈赠。
廉总的诗歌语言看似朴素,实则精微。他善用矛盾修辞("眼泪里有它取暖的盐分")、动态意象("悄悄的把春天拉了一把")和拟人化手法("它们的叶子在轻微地鼓掌"),在简单中营造丰富的意义层次。他的诗歌节奏自由而精准,常常通过分行和空格制造呼吸般的停顿,让思想在词语之间自然生长。
这套生命辩证法对当代读者的启示是多维的。在一个充满断裂与不确定性的时代,他的诗歌提供了一种韧性生存的智慧:接受生命的矛盾性,在限制中发现可能,在脆弱中培育力量。他的诗学提醒我们,真正的生命力不在于逃避或征服困境,而在于像那枚草籽一样,学会"在倾斜中"书写自己的笔法。
读罢廉总的这一本诗集,那些树、梅花、草籽、油菜花、乌鸦、潮水的形象久久萦绕,它们共同构成了一幅生命辩证法的全景图:世界充满张力,而张力正是创造的本源;生命面临限制,而限制恰恰塑造了独特的生存美学。在这个意义上,廉总的诗歌不仅是艺术的创造,更是一种生存哲学的诗歌显影,邀请我们在词语的缝隙间,重新发现生长的无限可能。
热爱诗歌的人都是善良的人,有智慧的人,廉总对诗歌的热爱,就是对人间的爱,对众生的爱。生命意识的觉醒正是写诗最大的意义,在诗中他始终清醒而独立,不与现实中的丑恶苟合,坚守诗意人生的真善美,我佩服这样有风骨的诗人,也祝福他诗心永在,留得好诗在人间。

标签: 诗歌 生命 枯树 辩证法 草籽
sitema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