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人海子的才情与生死的时空错位了,海子身后留下无数未解之谜。今天,依然有很多海子的崇拜者,继续沿着海子的生命运行轨迹在找寻。
海子诗中写过的地方,他们把海子的诗书写、雕刻、投射在幕墙、小巷、街头、路边……,那是十个复活的海子,是海子诗中的灵魂。清明之后,我们一行驾着三辆车去了查湾。
查湾,慕名而来的人从未间断,而且是越来越多。如今这个浮躁的社会里,为什么还有那么多的人奔着海子而来呢,有的拖家带口,有些是诗歌远行者,更有励志文创达人……,这成了新的未解之迷。
全中博士说,如果海子有了爱人,海子断然不会早逝。我说海子也同样写不出那样有才情的诗,那海子就不是今天人们心目中崇拜的海子,海子也必然写不出“亚洲铜”那个难解的诗意。纵然海子会写出更多的诗歌,但海子诗的灵魂也不可能如此登顶,闪耀着时代的光辉。
国才教授与接待我们的曙明同志开展海子诗的探讨。曙明是海子的大弟,海子指导过曙明写诗,与曙明有过很多关于现代诗的书信交流。因为海子的突然离世,曙明错过了赴中国政法大学深造学习的机会,从此陪伴父母。曙明与国才教授说,“一万个人有一万种理解亚洲铜的方式,这是海子第一次以笔名海子发表作品。”因此,对亚洲、对铜,对诗歌的每一个文字展开了剖析,骆一禾没有答案、顾城没有答案,我们也没有答案,确实有无数的答案。
站在海子的故居,我们知道海子是怎么来的。肃立在海子的墓前,我们知道海子是怎么没的。可当我们仰望着海子诗歌时,我们却说不清海子的心路历程。海子是迷一样的存在,同样也是迷一样的离去。
只有走进海子的心海世界,才能感知海子的内心。海子不在了,我们只能走进海子留下的文字里。但是,对文字的理解就如“亚洲铜”,是指定似乎又不指定,是清晰又是那么不确定。现在,人们寻找答案,大概只有有着海子同样相似的人生境况,或许能够理解海子些微的人生。
海子的才情与生死的时空错位,今天的人不好理解。我自觉还是能理解一点,因为我们是同龄人,有着相同的时空场景与人生经历。海子门前的路,我和海子都走过,我们错位着在这条路上求学与远行。
因为时空的错位,时空的经纬线索就如同绞索,束缚着海子的灵肉,海子在这个绞索中挣扎,当他精疲力尽的时候,灵肉分离,身体只剩下躯壳,灵魂却仙然于世,海子没有走远,他的灵魂目睹着每一位来查湾朝拜的人。
国才院长说,海子的时代是诗歌怒放的时代。尤其是年轻的歌者,在文艺的百花园里自由奔放。思想解放之后,诗歌如同炸裂了地球的岩浆一样喷发,各种流派让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那个时代属于诗歌,即使写不好作文的学子,也能诌上几句诗行。过往的岁月,因为文化之野太过荒芜,从而显得诗歌园地更加繁荣。
改革开放后恢复高考时,人们那种兴高采烈的心情就像决堤的洪水一样奔涌,一浪高过一浪。城乡二元结构的断桥,忽然间有了高考的独木桥。人们的那种兴奋与热旺就像换了一个新世界,这时的诗歌丛林更加茂盛。诗歌抒情成了人们最好的心里表达方式,就如同打开天窗看见夜空无数繁星,人们开启星辰与心灵的对话。汪国真的诗,校园里、社会上都在传抄、传诵,热血澎湃时,不自觉地亮起嗓子诵读。同学分别时的留言,满是诗行,是寄情于岁月之中,那怕是初中毕业亦是如此。诗歌的魅力就像装扮春天的花草,沁人肺腑,像甘冽的琼浆,滋润心田。海子勇立诗歌湖头,成就为一代著名的诗人,北大的“三剑客”。
海子的才情与那个时代的时空错位,只有那个时代所处上的人,才能理解海子,才能感知海子内心的悲苦与欢乐。我和海子都是乡村泥土走出来的人,我能感受命运与时代的错位,甚至不公。海子是早春的红梅。
在纪念海子的展馆里,海子就读北大时的照片,还是蜡黄着的娃娃脸,大学时代的生活让他的面容有些圆润。15岁的年龄,只相当于现在12岁左右孩子的生理年龄。那个时候,他的心智只处在性别成熟的萌芽阶段,性别特征刚有所反应。情窦初开的时候,何来性别启蒙?只是人作为高等动物的本能反应。如果说那时的海子恋爱,其实就是对一个女性的本能欢喜,尤其是那些能够给予爱的温暖的人。海子的情感大海里,那怕只一点爱的微风,也能在他的心底激起美好的涟漪,就是这么点爱的波澜,对于身边的人可能微不足道,但海子就能心驰神往。海子的爱很纯洁,纵然是诗行里的三个女人,他也只是特别渴望得到爱的呵护。纯粹的爱是无罪的,纯情的爱是圣洁的,无论遇到什么样的女人。然而海子所表达的爱缺少了社会元素。那时的爱,对于海子就像一朵鲜花,可当海子准备去摘的时候,横亘在他面的坎坷令他猝不及防,他跌倒了,也很无奈,在众目睽睽之下,他的心骤然破碎,揪心的痛让他坐卧难安。海子的恋爱,生存在理想王国,他受不了人伦的折腾与时间的消磨,以致他在醉酒的时候找不到爱的公主,无论是姐姐、妹妹,也或是他的女学生。
15岁读大学,在今天看来,似乎不可思议。那个年代,没什么不好理解。我也是不足6岁入学的,物质与精神世界的双重贫乏,对于生活还不能自理的孩子,除了放到学校接受管教,就没有第二个更好的选择。我们读书的时候,谁也不把读书当回事,但组织上要求我们做一个又红又专的革命事业接班人,念书成了做一个有文化人的必然选择。至于大学,那是另一个山海,对于普遍人家来说,遥不可及的,也许永远都没有机会。大学怎么上?是推荐而不是考试,只有根正苗红的人才有资格,有社会地位的人家孩子才有可能被推荐。基础教育十年制,海子高二毕业正好赶上恢复高考,相对于那些弃书归乡好多年的年轻人来说,海子自然有着天然的知识储备优势,加之其自身的天赋,海子入北大就是理所当然了。这个时候的海子,处在懵懂的年龄,他能了解社会多少,理解社会多少,4年后大学毕业还不到20岁,到中国政法大学教书,他的学生比他还要年长,生理与心理比他更成熟,这令他对社会产生了距离感。海子渐渐的放纵自己,变得不修边幅而邋遢起来,他的诗带有狂想的色彩,就像一首打击乐进入巅峰状态,更富于寄情,实际上是海子诗的灵魂在升华。我读海子的诗,尽管后来海子写的诗更接近于写实,字里行间仍充满了理想主义色彩,就像秋天里乱云飞渡,瑰丽华彩,无论是粮食、蔬菜、大海、麦地等等,给人的意象,海子是一个放荡不羁少年,是飘泊在远行路上的迷蒙者,如同行走在318国产去拉萨朝拜。海子很真诚,喂马、劈柴、大海、蔬菜等等,所有的名词都有着身外的另一种解读。要说他的诗满是二菱大麦发酵的醇厚香味也不尽然,同样还带着麦芽糖的甜味。
我与海子也错位,走过海子的门前没见到海子。海子来到安庆没见到我。海子当年带着诗稿来安庆,拜会了报社副刊编辑,编辑接待他,就诗稿进行探讨。海子的诗可能没有见报,至今我没有见到。当时文坛相当吃香,只有文坛上的人才够得上文人。纵然海子是名大学老师,海子得要膜拜这些编辑。可惜了,如果编辑发了海子的诗稿,那种幸运与自豪还有什么可比呢。是的,海子是个乡下人,我也是。对于一个乡下人在城里,吃瘪就是不可避免的。城里人瞧不起乡下人,听话歪着头,看人用余光,说话嘴角上翘,时不时还怂拉一下鼻息,出门不带你玩,你又奈何?海子,一个15岁少年,突然间从乡村进入中国的皇城,就像从地上飞上了天,巨大的飞跃,这是多少户人家祖祖辈辈梦寐以求的愿望。也是巨大的落差,在那个环境中,海子不容易被人接纳,更何况北京的大人物、有钱的人多似牛毛,如果说海子不吃瘪才怪呢,是海子混然不知?海子知道,每一个人的出身是无法改变的。同样的场景与岁月,海子的爱情结果就很难,那时进入大城市的一群农家子弟,如果毕业分配到了科研院所就要好得多,进入社会就只能像蝼蚁一样匍匐着人生。他不会城市人说话字正腔圆,腔调的委婉与拿捏,农村人只会直抒胸臆。海子那个时候的心态有些卑微,是无奈的自卑,海子的青春字典里没有“装腔作势”一词。我们从他的文字中看到了他串门时的碰壁,爱情鸟的折翼。
人间,海子最终还是没有找不到精神乐园,他被无情的时空经纬绞索着。只有他的诗歌跨越了时空,延续着海子的生命。